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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光二十一年九月十五日与父母书:“男等在京身体平安,甲三母子如常。惟九弟迫思南归,不解何故。自九月初间即言欲归,男始闻骇异,再四就询,终不明言。不知男何处不友,遂尔开罪于弟,使弟不愿同居。男劝其明白陈辞,万不可蕴藏于心稍生猜疑。如男有不是,弟宜正容责之,婉言导之,使男改过自赎。再三劝谕,弟终无一言。如男全无过愆,弟愿归侍定省,亦宜写信先告知父亲,待回信到时,家中谕令南归,然后择伴束装,尚未为晚。男因弟归志已决,百计阻留,劝其多住四十天,而弟仍不愿,欲与彭山屺同归。彭会试罢屈,拟九月底南旋,现在尚少途费,待渠家寄银来京。男目下已告匮,九弟若归,途费甚难措办。

“英夷在浙江滋扰日甚。河南水灾,豫、楚一路,饥民甚多,行旅大有戒心胡咏芝前辈扶榇南归,行李家眷,雇一大船,颇挟重资。闻昨已被抢劫,言之可惨。九弟年少无知,又无大帮作伴,又无健仆,又无充裕途费,又值道上不甚恬谧之际,兼此数者,男所以大不放心,万万不令弟归。即家中闻之,亦万万放心不下。男现在苦留九弟在此。弟若婉从,则读书如故,半月内男又有禀呈;弟若执拗不从,则男当责以大义,必不令其独行。

“自闰三月以来,弟未尝片语违忤,男亦从未加以词色,兄弟极为湛乐。兹忽欲归,男寝馈难安,辗转思维,不解何故。男万难辞咎。父亲寄谕来京,先责男教书不尽职、待弟不友爱之罪,后责弟少年无知之罪,弟当翻然改悟。男教训不先,鞠爱不切,不胜战栗待罪之至。伏望父母亲俯赐惩责,俾知俊悔遵守,断不敢怙过饰非,致兄弟仍稍有嫌隙。

“男谨禀告家中,望无使外人闻知,疑男兄弟不睦。盖九弟不过坚执,实无丝毫怨男也。男谨禀。”

道光二十一年十月十九日与父母书:“九弟体好如常,但不甚读书。前八月下旬迫切思归,男再四劝慰,询其何故,九弟终不明言,惟不读书,不肯在上房共饭。男因就弟房二人同食,男妇独在上房饭,九月一月皆如此。弟待男恭敬如常,待男妇和易如常,男夫妇相待亦如常,但不解其思归之故。

“男告弟云‘凡兄弟有不是处,必须明言,万不可蓄疑于心。如我有不是,弟当明争婉讽,我若不听,弟当写信禀告堂上。今欲一人独归,浪用途费,错过光阴,道路艰险,尔又年少无知,祖父母、父母闻之,必且食不甘味,寝不安枕,我又安能放心?是万万不可也’等语。又写书一封,详言不可归之故,共二千余字。又作诗一首示弟。弟微有悔意,而尚不读书。

“十月初九,男及弟等恭庆寿辰。十一日,男三十初度,弟具酒食,肃衣冠,为男祝贺,嗣是复在上房四人共饭,和好无猜。

“昨接父亲手谕,中有示荃男一纸,言‘境遇难得,光阴不再’等语,弟始愧悔读书。男教弟千万言,而弟不听,父亲教弟数言,而弟遽恐惶改悟。是知非弟之咎,乃男不能友爱,不克修德化导之罪也。伏求更赐手谕责男之罪,俾男得率教改过,幸甚。男妇身体如常。孙男日见结实,皮色较前稍黑,尚不解语。

“男自六月接管会馆公项,每月收房租大钱十五千文。此项例听经管支用,俟交卸时算出,不算利钱。男除用此项外,每月仅用银十一二两,若稍省俭,明年尚可不借钱。比家中用度较奢华,祖父母、父母不必悬念。男本月可补国史馆协修官,此轮次挨派者。”

兄弟之间,感情微妙,且寄居在兄家中,自然多有不便,老大居然还不明。

道光二十二年八月初一日与祖父书:“七月初五日发第九号信,内言六月廿四日后孙与岱云意欲送家眷回南,至七月初一谋之于神,乃决计不送。初五日发信后,至初八日,九弟仍思南归,其意仍坚,不可挽回,与孙商量,孙即不复劝阻。不父九弟自从去年四月父亲归时,即有思归之意。至九月间,则归心似箭。孙苦苦细问,终不明言其所以然。年少无知,大抵厌常而喜新。未到京则想京,既到京则想家,在所不免。又家中仆婢,或对孙则恭敬,对弟则简慢,亦在所不免。孙于去年决不许他归,严责曲劝,千言万语,弟亦深以为然。几及两月,乃决计不归。今年正月,病中又思归,孙即不敢复留矣。三月复原后,弟又自言不归。四五六月,读书习字,一切如常。至六月底,因孙有送家眷之说,而弟之归兴又发。孙见其意,是为远离膝下,思归尽服事之劳且逆夷滋扰,外间讹言可畏。虽明知蕞尔螳臂,不足以当车辙,而九弟既非在外服官,即宜在家承欢,非同有职位者,闻警而告假,使人笑其无胆,骂其无义也。且归心既动,若强留在此,则心如悬旌,不能读书,徒废时日。兼此数层,故孙比即定计,打发他回,不复禁阻。熟恰好郑莘田先生(名世任,长沙人,癸酉拔贡,小京官,由御史升给事中,现放贵西兵备道)将去贵州上任,迁道走湖南省城定于十六日起程,孙即将九弟托他结伴同行。

“此系初八九起议,十四日始决计,即于数日内将一切货物办齐,十五日雇车。郑宅大车七辆,渠已于十三日雇定,九弟雇轿车一辆,价钱二十七千文(时价轿车本只要二十三千,孙见车店内有顶好官车一辆,牲口亦极好,其车较常车大二寸,深一尺,坐者最舒服,故情愿多出大钱四千。恐九弟在道上受热生病)。雇底下人,名向泽,其人新来,未知好歹,观其光景,似尚有良心者。(昨九弟出京七日,在任邱县寄信来京,云向泽伺候甚好。)

“十六日未刻出京,孙送至城外二十里见道上有积潦甚多,孙大不放心,恐路上有翻车陷车等事,深为懊悔。廿三日,接到弟在途中所发信,始稍放心。兹将九弟原信附呈。

“孙交九弟途费纹银三十二两整(先日交车行上脚大钱十三千五百文,及上车理大钱六千文两项在外),外买货物及送人东西另开一单九弟带回)。外封银十两,敬奉堂上六位老人吃肉之资。”

几段文字诉说曾国藩与九弟之间的关系,以及他如何在处理这种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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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10-20 星期六〖Comments: 0 / Read: 1643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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